宁夏红易主，张金山黯然离场，法国收购的酒庄已转售｜WBO独家

文 | WBO团队

编 | CC

近日，有宁夏葡萄酒圈人士向WBO透露，曾经风靡大江南北的宁夏红枸杞酒早已易主。据知情人爆料，宁夏红创始人张金山曾对外宣称，目前宁夏红商标、工厂等资产，为宁夏钢铁集团的实际控制人曹广江以“套路贷”方式取得，而曹广江则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此举实为化解金融风险，解决信用危机。此前，宁钢与宁夏红为关联担保关系，出于化解自身信用危机的考量，宁钢集团才接手了宁夏红。”

双方各执一词，面对宁夏红易主的罗生门，不少圈内外人士都是雾里看花，更何况，知情人还透露，张金山是曹广江的妹夫，不免让这场扑朔迷离的商业纠纷又披上了一层“宫斗”的外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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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对价接管宁夏红，曹张二人的“罗生门”

根据裁判文书网上公示的信息显示，出生于1963年的张金山，其妻子的名字正是曹静江，从姓名上看，1967年的“曹静江”与1964年的“曹广江”确有可能是兄妹关系，再结合宁夏钢铁与宁夏红十多年互为倚靠的关联担保，这名宁夏知情人关于曹张二人“妻兄”、“妹夫”的说法并非空穴来风。

抛去曹张两人可能的亲缘关系暂且不谈，我们根据裁判文书网、天眼查及见诸新京报等媒体的报道，梳理了下整个罗生门事件的时间线：

2017年9月份

因浦发银行抽贷，还是张金山掌管的宁夏红，资金链断裂，突然还不上曹广江的侄子曹波旗下宁夏开拓公司的一笔1800万元的借款，此后3月，张金山频繁被人催债；

2017年12月21日

张金山为了解决债务危机，将“宁夏红”系列商标质押给曹广江，双方在次日签署《商标专用权质押担保合同》后，曹广江又将这些商标用作了反担保；

2018年3月21日起

曹广江与张金山陆续签订《合作协议》《资产转让协议》《资产转让协议补充协议》《调解书》《股权转让协议》。上述协议签订完成后，张金山手上的宁夏红资产实际上已几乎全部被转让给了曹广江；

2018年4月

曹广江以此前为宁夏红债务的代偿为由，向宁夏中卫仲裁委员会（下称中卫仲裁委）申请仲裁，并同时申请诉前财产保全（正是这个财产保全让曹广江拥有对宁夏红的优先受偿权），要求香山酒业公司、中宁枸杞公司提前偿还曹广江代偿的款项及出借的款项，并行使质押权；

2018年5月15日

曹广江向中卫仲裁委提交鉴定申请，请求对香山酒业公司、中宁枸杞公司质押的知识产权价值进行评估鉴定；

2018年5月24日

中卫仲裁委组织庭前调解，双方当事人一致同意委托第三方评估机构对质押知识产权进行价值评估，共同选定北京北方亚事资产评估事务所执行；

2018年7月7日

中卫仲裁委调解书显示，张金山旗下的宁夏红全部著作权、商标权、专利权共计作价3.23亿元转让给曹广江，其中1.82亿元将用于抵偿曹广江为香山酒业、宁夏红中宁枸杞公司出借、代偿的总款项18245万元，剩余的14054.5万元，将由曹广江为宁夏红向宁夏银行、中国建设银行等银行代为支付。

2018年8月1日

曹广江依据调解书向中卫中院申请强制执行，2019年10月29日该案执行完毕；

2019年2月~11月

民生西安分行、华融西部开发投资公司、宁夏金沙鑫盛农业合作社、中宁学山天利杂货店，以及张金山都曾就仲裁书申请复议，但均被法院驳回曹广江与张金山陆续签订《合作协议》《资产转让协议》《资产转让协议补充协议》《调解书》《股权转让协议》。上述协议签订完成后，张金山手上的宁夏红资产实际上已几乎全部被转让给了曹广江；

2019年7月17日

张金山向中卫市公安局举报曹广江涉黑问题，但根据曹广江2019年11月28日向新京报出示的电子档资料显示，2019年9月29日，中卫市公安局出具了曹广江的无犯罪记录证明，内容是：“经查询曹广江无违法犯罪记录”，中卫市公安局盖了公章。

滑动查看完整时间线

值得注意的是，新京报曾报道称，根据《合作协议》，曹广江首先以0对价的方式取得了“宁夏红枸杞产业有限公司”和宁夏红产业销售有限公司各90%的股权。

其次，对于宁夏红品牌的两大核心公司——中宁枸杞公司（生产枸杞酒）和香山酒业公司（主要生产白酒），曹广江则选取了租赁的方式获得经营和管理权，租赁期暂定为10年。

曹广江

协议中还约定，张金山旗下现有的全部资产由曹广江认可的公司根据实际情况按成本接收，在接收的物资委托他人生产为成品销售后，或前述资产变现后，偿还宁夏红相关债务（其中不包括银行债务）。

吊诡的是，在仲裁庭审中，中宁枸杞公司、香山酒业公司在仲裁中没有提交任何证据，没有进行任何对自己有利的答辩，对曹广江的所有证据和请求均予以认可，整个过程总有点束手待宰的感觉。而张金山旗下宁夏红中宁枸杞制品有限公司对2018年7月仲裁书的异议也是第二年8月才提出，中间竟然时隔一年，不得不说张金山的反射弧确实有点长。

张金山

除了开篇我们提到的曹张二人对于“套路贷”的争议，双方争议的焦点还集中在：宁夏红商标抵押的导火索；抵押资产的价值是否有被低估；曹广江是否以黑恶手段强迫张金山等几个方面，在此不再赘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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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海浮沉几十年，张金山黯然退场

商海浮沉几十年，一代风云人物最终功败垂成，黯然退场，让人不胜唏嘘。

香山酒业（宁夏红白酒）厂房

图源：新京报

张金山曾将宁夏红的发展分为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创业起步阶段；第二个阶段是品牌提升阶段；第三个阶段则是走向国际化发展的阶段。

1996年春，当时的宁夏青铜峡酒类专卖局局长的张金山突然放弃公职，下海经商，接手了一家白酒厂，即后来的香山酒业，也是在这，他赚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桶金。

1999年前后，中宁枸杞酒厂已经濒临倒闭，于是当时的自治区领导找到张金山，问他愿不愿意收购这个酒厂。

2000年，张金山收购了中宁枸杞制品厂，开启自己的“二次创业”之旅。“天下枸杞出宁夏，中宁枸杞甲天下”，手握枸杞之乡的金字招牌，张金山经过一年多时间，终于在2001年8月，成功研制出枸杞低温发酵技术。

2002年，宁夏红枸杞果酒在全国糖酒会上横空出世，一战成名，成为了当年酒类行业的“黑马”，又过一年，2003年宁夏红不仅占据了中国28个省、市、自治区的市场，还将品牌推向日韩市场，多年来获得了诸多荣誉以及市场的认可。

2012年2月宁夏红集团以1000万欧元成功收购了法国波尔多大慕爱酒庄（Chateau du Grand Moueys），据悉，大慕爱酒庄始建于15世纪中期，距今已经有600多年的历史，位于波尔多地区，加龙河右岸，占地170公顷，葡萄种植面积100公顷，年产60万瓶优质波尔多干红，属于A.O.C法定产区中的“特级波尔多”级别。

据知情人透露，大慕爱酒庄在1989年被来自德国的Bomers家族收购，此后因经营不善被宁夏红接手，国内酒类销售平台酒仙网还曾帮宁夏红卖过大慕爱酒庄旗下的路易骑士干红，根据天眼查信息显示，以张金山身份注册的深圳大慕爱酒业公司目前已被注销，多名知情人证实，酒庄目前已经重新转手，下家正是步长制药集团下属的相关企业。

纵观宁夏红发展的前两阶段，虽然张金山遇到不少艰难，但也算顺风顺水，问题出就出在第三个阶段——走向国际化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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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盘！宁夏红资金链断裂的真实原因

在复盘张金山执掌的宁夏红兵败易主的过程中，我们采访了多名了解张金山或宁夏红的业内人士，试着从各个不同的角度去寻找失败的真正原因。

战略因素：公司极速扩张，为了上市到处借贷

对于张金山的折戟沉沙，一名接近于宁夏红的酒商林动（化名）直言道：“还不是因为上市”。

林动认为，宁夏红将“宁夏”作为商标注册，品牌占优势；把宁夏特色枸杞开发成果酒，品牌占优势；升级为保健酒，相比劲酒的宣传链路短，品类占优势；产品质量好，口碑占优势。他感叹到，“宁夏红占据诸多优势，如果不是不是为了上市，极速膨胀，宁夏红做到20亿不成问题”。

林动进一步透露，为了实现上市梦，张金山不得不向外界资金求援，以扩大生产规模，增加放量，这种冒进式的扩张为宁夏红埋下了诸多的债务问题，林动表示，上市就像鱼跃龙门，越过去了就是蛟龙，越不过去就摔得粉身碎骨。

曾在宁夏红早期做过的王胜（化名）还告诉WBO，宁夏红曾为了上市做出很多结构性的调整，导致公司管理不稳，同时，他还透露就算上市，因为宁夏红的外资背景，最终也只能境外上市。

WBO注意到，2017年时，还依然有一些员工购买“原始股”。从2004年到2017年，中间十多年的时间，宁夏红多次提出上市计划，遗憾的是，最终未能成行，反倒因此欠下员工4731.139万元的欠款。

林动表示，张金山对于自己亦师亦友，其眼界、气质、魄力也是世所罕见，曾多次指导自己，对于自己给予多番的帮助，对于宁夏红易主这事，他也是唏嘘不已，但“至少（宁夏红的）根留住了”。

此外，另有网友提到，宁夏红盈利能力弱，绝大部分靠银行借贷发展，企业供血不足，自身无盈利能力补血，这个先天不足的问题没有解决，就盲目扩张，增加营销成本，使得企业陷入恶性循环，最终走上资产抵押，公司易主的不归路。

管理因素：企业管理不善，公司人才流失严重

作为宁夏红的第一批职业经理人，王胜表示宁夏红区位、政策、产业、技术多方面占优，曾经市场占有率很高，包括张金山本人也是非常有能力的人，但最终走到今天的地步，他认为是管理的问题。

王胜提到，宁夏红是一家带有家族性质的企业，张金山风格比较强势，身体又一直不太好，他身边能够接手分忧的人不多。此外，他还透露，宁夏红内部治理有不少问题；内部决策频繁调整；管理结构固化，限制人才发展；整个发展不稳定，起伏很大，简而言之，战略上定位不明，战术上产品不断调整，管理上较为混乱，留不住人才。

同样的问题，宁夏红前员工在网上爆料，“一个好的企业最重要的是管理，本企业基层管理人员太多，一个销售部门，财务部门人员就多达一百多人，拿工资人多，办正事人少，真正做市场的精英人才没有得到尊重和重视，完成了销售额得不到应有的奖励，使精英人才流失。”

另一名昵称为“鳄鱼王”的网友也提到，“宁夏红盲目扩张，财务管理功能弱化，只知道财务管理就是报帐、报税、银行融资等事务性管理工作，其实财务管理更重要的是投资决策管理，可能在宁夏红大规模投资时，企业财务信息已经亮红灯了。”

值得注意的是，管理混乱的祸根或许早已埋下，据江西赣州一位做了三十多年的酒类经销商透露，自己代理宁夏红产品源于其第一年在西安的招商大会，当时无论是产品品质还是卖点，他都非常认可，但宁夏红内部管理混乱，且与自己对接的大区经理态度傲慢，稍有不慎就扬言要换掉自己，另寻经销商合作，他表示，为此自己还专门给张金山董事长写了一封长信反映情况，但最终石沉大海，无奈第二年只能忍痛放弃。

品牌因素：缺乏品牌管理，消费市场培育不够

除了上市和管理的因素，成都智水品牌策划有限公司总经理曾祥文还认为，宁夏红债台高筑还在于没有市场品牌管理，导致投入的品牌宣传没有形成有效的资金回流。

曾祥文表示，由于缺少对市场的渠道把控和管理，现在的宁夏红在市场更多地是靠以前做过的广告在慢慢“滑行”，业绩大多来源于自然销售，属于冲动型购买，难以形成长期稳定的销量。

曾祥文认为，买得到和愿意买是两回事，此前宁夏红做过很多包括央视在内的广告，但这部分主要是针对经销商的，对于消费者始终未能触达，他表示，宁夏红原则上可以算是一个功能性产品，功能性产品可以走高端，而消费者的忠诚度则来源于消费吸引力的沟通，这一点仅靠广告是做不到的，应该多做一些讲座和品鉴会加强市场培育，在广告之外进行一些差异化的补充。

谈及宁夏红品质，曾祥文表示，质量没有问题，好喝、性价比高，回味不如劲酒，但品质却比劲酒要好，现在没有做起来确实可惜了。

渠道因素：渠道价格混乱，酒商投入大利润小

WBO查询到，2014年，宁夏红曾对外推出一个所谓的创新营销模式，发力全国市场，即每招一个经销商的费用中有20%用来建养生馆，采用O2O模式， 力推线上促销活动，以此进行消费者培育，同时线下让经销商配套做健康养生馆，由消费者专员来帮助经销商整合资源，抓住消费者。现在看来，这个模式不仅收效甚微，而且一地鸡毛。

一位曾经在2002年开始和宁夏红合作了3年左右的西南某市酒类商家表示，做宁夏红投入大，利润小，当时投入买店的费用就100多万，但厂家承诺报销却没能兑现，因为赚不到钱，后来就停止合作了。

网上一名“微微醉”的网友吐槽，“市场价格混乱是宁夏红的败笔。大超市同款包装近200元，小商店80元搞定，弄得我不想再相信这个酒了。”

企业与消费者沟通不足，市场未能及时反馈调整产品也是其中的一个问题。网友“鳄鱼王”表示，早期基于刚开始的“每天喝一点，健康多一点”的广告宣传，在全国各地都能听到朋友说宁夏有个宁夏红真的不错，遗憾的是后来在开拓市场时没有及时跟进产品的质量、品味、口感，导致宁夏红口碑逐渐丧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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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微醺市场风口已至，宁夏红能否“翻红”？

随着年轻人微醺消费市场的崛起，低度酒日趋火热，自2015年后，包括预调鸡尾酒、果酒、气泡酒等在内的低度酒饮品类在消费市场掀起热潮，据不完全统计，2016年至今，至少有23家低度酒品牌获得了总计32次以上的融资，而2020年以来，融资案例超过21起。

消费人群的变化为白酒、啤酒之外的新式酒饮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机遇， 90后、00后等“后浪”正成为消费主力军，他们饮酒的动机为自身愉悦而非应酬、面子，更愿意为好喝、口味买单。

一低度酒品牌创始人表示，“国内中轻度酒民数量最大，虽然当下市场占有率并不高，但从终局上来看，低度口味酒将成为主流，至少是千亿级的市场，现在仅仅刚开始。”

值得一提的是，宁夏红枸杞酒作为二十年前就风靡全国的低度果酒品牌，拥有着坚实的品质基础和技术沉淀，换帅之后的宁夏红能否及时调整策略，把握住这波风口红利，是宁夏红未来做大做强的关键所在。

目前来看，宁夏红易主已成定局，曹广江执掌的宁钢集团接管宁夏红之后，又正值低度酒爆发的风口，宁夏红枸杞酒能否趁势复兴，再续辉煌，让我们拭目以待。